《原道》十年答吹剑十问(陈明)

栏目:反响及纪念
发布时间:2010-03-21 08: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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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

作者简介:陈明,男,西元一九六二年生,湖南长沙人,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博士。曾任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儒教研究室副研究员,首都师范大学哲学系教授、儒教文化研究中心主任,现任湘潭大学碧泉书院教授。一九九四年创办《原道》辑刊任主编至二〇二二年。著有《儒学的历史文化功能》《儒者之维》《文化儒学》《浮生论学——李泽厚陈明对谈录》《儒教与公民社会》《儒家文明论稿》《易庸学通义》《江山辽阔立多时》,主编有“原道文丛”若干种。

 

  


(儒学联合论坛总版主吹剑按:《原道》丛书创立已有10周年,其间换了6家出版社,最近转至大象出版社,并改名为《新原道》丛书。《原道》丛书及其同人一如既往地坚持面向现实和未来的中国文化保守主义立场,是值得一提的一道风景。)

吹剑:《原道》改成了《新原道》?

陈明:出版社的意思,跟《新史学》、《新哲学》保持一致。以前每辑还要给出版社付钱,加上这个“新”字后,免了。

吹剑:为什么?

陈明:纯学术本身就赔钱,传统文化的书就更不好卖了。因为首先五四以来它整体上的形象从方方面面被妖魔化,其次作为伦常日用的因素它卑之无甚高论,缺乏吸引眼球的能力。

吹剑:挺艰难?

陈明:但同时也挺自由,什么事基本我都可说了算。我们是纯粹的同人刊物,没拨款,也没赞助。屈指一算,居然已十年过去。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我寄厚望于下一个十年。

吹剑:这十年有什么特别的人和事吗?

陈明:李泽厚算一个吧。很多人是因为他的名字才买和记住了《原道》。他希望每辑都将他的文章放头条,要气气一些看着他不顺眼的人。这本来是双赢的事,但我没这样做,因为按《原道》的宗旨,有的文章并不是特别适合。而他却认为我是因为胆小。当时我确实因办《原道》受到处罚,没法说清——那些人就更不必说了。


吹剑:他不也愿意被称为新儒家么?你们跟这一系统的思想是什么关系?

陈明:晚清国粹派是从信念情感出发,称东方精神文明第一;第一代二代新儒家是参照西方知识范型,通过论证传统的知识合法性论证传统的价值合法性;邓小军、李明辉等参照西方价值理念,通过论证传统在民主自由诸方面的价值合法性,论证传统的正面意义;蒋庆、盛洪等主张回到历史上的“书法”“师法”“家法”内部,“以中国解释中国”;李泽厚主张西体中用,没几个人搞懂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认为自己是儒家马克思主义,或者马克思主义儒家。

《原道》认为,传统作为一套符号话语,它与民族生命是“表达/塑造”的二重关系。作为表达,它反映了民族的意志、需要以及对世界的理解认知;作为塑造,它是民族自我意识对自身的自觉把握、调整与建构。当代中国文化的危机根本上讲就是我们没有一个能够承担这一“表达/塑造”功能的话语系统。《原道》的定位,就是要从文化与民族的内在关联中重建这样一种话语系统。在这样的目标下和过程中,东西、左右的区分仅有相对的意义。

吹剑:能不能谈谈《原道》和自由主义、新左派以及纯粹的“国学”研究的区别?

陈明:西方有近代思想是自由主义、激进主义、保守主义三足鼎立的概括。实际在中国这三者并不是完全对等平行的概念。自由主义与激进主义主要是关于政治制度设计的理论,而我们所保所守的儒学,是一个比较整全的文化系统,有政治、社会和人生等方方面面的内容。从这个角度来说,自由主义和新左派所彰显的价值,都可以整合到这一系统中去,同时使这一系统获得新生。至于与纯粹的“国学”研究的区别,简单的说,就是义理之学与考据之学的关系。

吹剑:在中国历史上有很多以“原道”为题的名篇、著作,你们所“原”之“道”是什么?
陈明:在与历史的纵向关系上,《原道》和《学衡》、《东方杂志》等精神气质上相近,但就与社会的横向关系上,它更象《新青年》。第三辑封面上加了英文in search of the spirit of the Chinese culture,李泽厚嫌罗索,提出就写Chinese logos。我坚决反对,因为道并不等于logos。我的老师余敦康也总希望我们能够回答这个“道”究竟是什么?似乎它是一个概念一条原则,是近似于柏拉图讲的“理念”那样的东西;我也不认同。我认为重要的是寻找——原的意思是寻找,在寻找的过程中,道的意义就会渐渐呈现出来。

吹剑:认同《原道》的人多吗?

陈明:不知道。趋势是越来越多吧。《原道》没有稿费,但很多人还是愿意给它写文章。

吹剑: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陈明:太多了。我都懒得去想,我现在是做希望工程一样办它,更多的时候我得为自己的胃操心。但我愿为校对不精和键盘敲错向一些朋友道歉!

吹剑:对读者呢?

陈明:《原道》的读者跟《原道》的同仁一样,我一直有种自家人的感觉,就不必客气了吧。

原载于《中华读书报》2004年3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