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介·诠释·对话：陈荣捷与中国传统思想”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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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孔子二五七六年岁次乙巳十月三十日壬戌

          耶稣2025年12月19日

2025年12月13日，“译介·诠释·对话：陈荣捷与中国传统思想”学术工作坊于中山大学深圳校区顺利举行。来自美国葛底斯堡学院、中山大学、暨南大学、华南师范大学、深圳大学、五邑大学等多所高校的专家学者汇聚一堂，展开了深入而热烈的探讨。发言议题既相互关联又各具特色，现场学术氛围浓厚，思想交流活跃。

开幕式由中山大学哲学系周春健教授主持，中山大学哲学系主任、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院院长张伟教授致辞。张伟教授对与会学者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并简要介绍了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院的发展情况。他高度评价陈荣捷先生作为哲学领域巨擘及中山大学杰出代表的重要地位，指出近年来在李兰芬教授的推动下，中山大学举行了一系列纪念陈荣捷先生的活动。最后，他感谢各位学者对推进陈荣捷先生思想研究做出的贡献，并预祝会议圆满成功。

第一场研讨由中山大学哲学系李兰芬教授主持。本场聚焦陈荣捷翻译实践的具体策略与文本诠释，从实证、文本分析、比较研究等角度，揭示陈荣捷翻译实践背后的方法论自觉与文化沟通意图。

美国葛底斯堡学院宗教学系司马黛兰(Deborah A. Sommer)教授作为陈荣捷先生的学生，结合亲身经历，通过丰富例证阐述了陈荣捷先生在中西文化交流中的沟通作用。她特别提及陈荣捷如何通过张载《西铭》与贝多芬《欢乐颂》的比照，揭示中西文化的可沟通之处。陈荣捷将宋明理学等重要的中国思想资源译介至西方，其翻译与诠释的工作旨在介绍中国文化。她强调，陈荣捷最重要的贡献在于寻求东西方之间共识。现场展示的陈先生对译稿的批注与评论，亦生动体现了其严谨的治学风范。

中山大学外国语学院邓志辉教授从翻译风格和主题重构两个方面重构了陈荣捷的英译策略，指出陈译呈现的高词汇密度、低形合度特征，并非语言能力不足，而是其方法论与翻译理念共同作用的自觉选择。同时，相较于原典，陈译本在结构上呈现中心高度整合、语义线性延展、边缘簇相对分散的特点，形成单中心链条式的拓扑结构。她进一步提出学界所谓“理学化倾向”的成因，应更精确界定为理学型诠释范式在译者前理解中的内化，使原典语义结构在翻译中发生自然的、结构性的重构，而非意图性的义理化改写。

中山大学哲学系郑淑红副教授以《中国哲学资料书》为例，探讨陈荣捷对理雅各译本的吸纳与改动。通过对比分析，她指出理雅各的翻译成果为陈荣捷后续的译介工作奠定了重要基础。二者差异在于，理雅各侧重宗教教义阐释，而陈荣捷以人文主义为主轴，更注重哲学义理的表达。而比较二者翻译的异同，有助于我们深入理解中国哲学经典文本中神圣义与教化义并存的特性。

暨南大学哲学研究所罗启权博士聚焦于陈荣捷如何通过翻译展现老子的自然之道思想。他指出，陈荣捷先生的相关工作主要体现于《老子之道》专著与《中国哲学文献选编》中“老子的自然之道”章节。前者体现出陈荣捷先生在《老子》翻译中体现了道“体用兼赅”的特点，后者则提炼出老子之道作为“自然之道”的本质。他认为未来中译陈荣捷著作时，应通过详尽译者注呈现其从原文到译文的思维过程，以彰显陈荣捷在中西文化交互背景下的哲学考量。

华南师范大学雷静教授聚焦于陈荣捷对朱子学图说的研究。通过陈荣捷对《朱子之图解》与《退溪不用朱子大学图》的论述，她指出陈荣捷敏锐地注意到朱子与韩国朱子学者不同的实践旨趣。她认为，李栗谷《为学之方图》在其后学中引发的争议，反映了朱子晚年特重儒学礼和敬的面向，而这种面向被陈荣捷洞察为朱子乃至儒家知识分子宗教的面向，提醒我们注意儒学的人文主义特质中儒学与儒教的双重面貌。

第二场研讨由深圳大学国学院黎业明教授主持。本场从哲学观建构、方法比较、学术评鉴、史实考证等多层面，立体呈现陈荣捷诠释中国哲学的独特路径及其诠释方法的形成。

中山大学哲学系张程业博士聚焦探讨陈荣捷中国哲学观的跨文化生成与典范意义，他指出陈荣捷的哲学之路具有鲜明的“由艺入道”色彩，与早期对中国园林所蕴含哲学意趣的探讨有关。基于此，他将陈荣捷的中国哲学观概括为三个相互关联的面向：“格艺致知”“日常视角”以及“综合贯通”。这一哲学观旨在努力发掘中国形上学的思想资源，为建构一种真正具有全球意义的“世界哲学”提供不可或缺的“世界视角”。

华南师范大学杨尚辉特聘研究员比较了陈荣捷与冯友兰哲学方法建构的同与异。他指出，在意义呈现方面，冯侧重以“正负方法”从形式入手呈现人生哲学的理性化面向；陈则采取“两轮与综合”方法，从文本入手凸显人生哲学的宗教性面向。在对中国文化理解方面，冯试图借助西方新实在论与逻辑分析法转换传统表述。陈则注重在具体的历史情境中挖掘传统内涵，并力图转生出能够独立面向西方文化的中国文化精神。

暨南大学哲学研究所龚礼茹副教授探讨陈荣捷如何通过持续的批评与对话确立自身的研究立场。她指出，陈荣捷的大量书评长期未被充分重视，这些评鉴体现了他主张回归历史语境、强调文本时代背景、维护儒家主流地位的学术取向，旨在破除海外研究中的碎片化、神秘主义与东方主义倾向。海外儒学研究既是陈荣捷借鉴的资源，更是其对话、辩难与矫正的对象，通过这一过程，他逐步明晰并确立了自身对中国哲学研究的独特理解。

五邑大学陈荣捷研究中心柳恒副教授以陈荣捷与韦政通先生的未刊书信为线索，探讨陈荣捷晚年的学术事业高峰。她通过分析62封往来信件，揭示其学术高峰体现在三个重要方面：一是朱子学研究专著的次弟出版，二是“国际朱子学会议”的成功举办，三是通过培养提携后学为国际朱子学研究奠定了坚实的人才基础。书信梳理为理解陈荣捷晚年学术成就的形成过程提供了细致依据，对深化陈荣捷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第三场由美国葛底斯堡学院宗教学系司马黛兰教授主持。本场讨论从概念辨析、文本考证、学脉梳理与材料拓展等多元视角，聚焦于陈荣捷在宋明理学及朱子学研究中的具体贡献、辨析与后续影响。

五邑大学刘兴邦教授主要关注陈荣捷先生对程朱理学与陆王心学的调理与融合。他指出，陈荣捷着力论证程朱“理学”与陆王“心学”并非截然对立，而是相互包含、彼此融合。通过对“心法”“尊德性”与“道问学”等核心概念的剖析，陈荣捷揭示了二者相通的面向，并以陈白沙对朱熹“道问学”修养方法的吸收与发展为例，印证了其关于理学与心学在工夫论上能够统一与融合的观点。

深圳大学国学院黎业明教授则转向对陈荣捷具体学术论断的精密考辨。他围绕王阳明《朱子晚年定论》及陈荣捷的相关解读展开，对陈荣捷将“朱子晚年”界定为“四十八岁之后”提出商榷，认为更严格的说法应在“六十岁或以后”。同时，他对陈荣捷关于该“定论”实乃“阳明之定论”而非“朱子之定论”的判断也进行了分析，认为这可能是阳明为规避攻击的权宜策略。此项研究体现了在陈荣捷研究基础上进行批判性推进的学术态度。

中山大学哲学系周春健教授将视野延伸至朱子学的历史传衍。他系统阐述了陈荣捷对元代朱子学的定位：认为其产生是历史与道统合力所致，特点是重践履、重《小学》，是宋明理学承前启后的关键过渡环节。此外，周春健教授还通过扎实的文献考辨，对陈荣捷关于黄榦“德安传学”的说法提出修正，依据多重文本证据指出黄榦任职及传学之地应为汉阳府而非德安府，展现了文献考证与思想史研究相结合的方法。

深圳大学国学院李辰副教授以地域学术谱系为脉络，串联起陈白沙（“自得”之学）、朱九江（对朱子“小学”的“修身”改造）到陈荣捷（以“两轮哲学”构想中西文明的多元对话）的思想线索。他指出，三人对朱子学的承扬与发展，最终都归结于“教化”精神在岭南地方的具体实践与文化塑造，从而将陈荣捷的哲学思考置于更广阔的地域文化传承中进行定位。

开平市人大代表梁洁芳女士则通过图像与口述史资料，为陈荣捷研究增添了鲜活的个人维度与情感温度。她分享了自己赴美与陈荣捷后人交流的见闻，通过陈光明先生对祖父“开放、包容、幽默”的追忆，以及陈乐怡先生对父亲文献资料的珍视与支持，生动呈现了陈荣捷的为人品格与家族记忆，为学术工作提供了珍贵的材料线索与情感联结。

第四场由深圳大学国学院李辰副教授主持。本场讨论从陈荣捷对“宗教”的理解、学术实践、家族史溯源等维度展开，开掘了陈荣捷思想与实践的多重面向，展现了一位哲人在特定时代语境下的多重角色与贡献。

中山大学哲学系李兰芬教授以《中国如何宗教：陈荣捷与其他两位学者的观察与分析》为题发言。她指出，在近代“宗教”概念被引入并引发持续争议的语境下，陈荣捷与杨庆堃、余国藩共同面对“能否以宗教维度理解中国”这一核心问题，并给出了各具特色的回答。通过与侧重社会学观察的杨庆堃和侧重文学与想象分析的余国藩进行对比，李兰芬教授阐明了陈荣捷路径的独特性：他并非将“宗教”作为外在框架套用，而是从中国哲学内部出发，论证其超越性与精神性面向，从而为在跨文化对话中重新理解“中国性”提供了关键视角。

中山大学哲学系张清江教授系统评述了陈荣捷对朱熹宗教实践的开创性研究。他指出，陈荣捷突破了传统学界将理学视为纯哲学思辨的局限，首次系统梳理并严肃对待朱熹生活世界中的祭祀、祈雨等实践活动，将其置于“幽明一致”的框架中理解。陈荣捷的关键贡献在于，通过将“诚”诠释为联通主体与神圣存在、赋予祭祀对象客观真实性的核心机制，超越了将儒家礼仪简单视为“神道设教”或社会教化工具的看法。这一研究推动学界关注理学家思想体系与信仰经验的动态互动。

五邑大学陈荣捷研究中心张淑妹博士将视线转向陈荣捷在二战时期的特殊身份与作为。她指出，陈荣捷的抗战实践具有三重维度：在学理上批判解构日本军国主义的思想基础；在文化上致力于构建中美之间的文明认同；在行动上进行国际动员以支援祖国抗战。其工作突破了当时西方主流媒体的叙事框架，实现了中国抗战故事在国际舆论场的“突围”，成为海外华人以学术与思想参与抗战的独特典范。

五邑大学陈荣捷研究中心刘贻群副教授则从家族史研究的角度，结合族谱、方志等资料，系统梳理了陈荣捷所属的三江陈氏家族自中原至岭南的千年迁徙史，揭示了家族文化传统对陈荣捷个人学术根基的滋养。同时，她也严谨地考辨并修正了陈荣捷口述自传中的若干细节误差。与会老师们就陈荣捷《道德经》的翻译机制，其翻译思路中的理学倾向，以及同时代华人学者对其学术发展的影响等议题，展开了深入而富有启发性的讨论。

闭幕式由中山大学哲学系张清江教授主持，李兰芬教授作总结。李兰芬教授首先衷心感谢了全体与会学者的积极参与所提交的高质量论文，她认为本次工作坊是一场具有丰富学术内涵的纪念陈荣捷先生的活动。李兰芬教授将会议论文概括为三大主要研究方向：第一类，探讨陈荣捷如何通过翻译实践向西方世界系统介绍中国文化；第二类，剖析陈荣捷为中国哲学研究所提供的独特视角与方法论；第三类，以陈荣捷的宗教态度、日常生活实践、生平经历及所处历史事件为中心，展开细致的学术考察。她指出，学者们或从理论高度阐发陈荣捷沟通中西文化的枢纽作用，或从新材料、新论域出发拓宽了陈荣捷研究的边界。无论侧重何种路径，各位的研究都紧密植根于陈荣捷本人的学术与生命经验，这一特质尤为可贵。李兰芬教授强调，陈荣捷先生作为海外中国哲学研究的卓越代表，对其进行充分而深入的研究，对于回望中国近代思想转型期精英知识分子的精神世界与学术历程，具有重要的意义。

最后，李兰芬教授以会议召集人的身份，再次感谢所有学者及会务同学的鼎力支持，并对本次会议在开拓陈荣捷思想研究的多重面向方面所取得的成果，表达了由衷的欣慰与肯定。

责任编辑：近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