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渡孤山寨记

作者：马飞骧

来源：作者赐稿

十渡在京师房山，水萦巨马之精，山莽太行之雄，又兼桂漓之秀，信为天下奇观。而其名特异，俗喻连村接寨，取筏得路，盖为十渡；禅喻度尽众生，方为圆满，亦有十度。之二解俗妙虽殊，究其旨归，又奚异哉？夫天地高明，山水清远，风雨烟霞之幻，草木虫禽之蕃，亿万斯年，自无穷已，而人物沧桑，所渡者仁，知渡者智，能渡者勇，贤者自渡，愚者其谁渡之？

己亥秋，予驱车百里，山染枫栌之丹，水纡龙蛇之寒，至孤山寨而止，盖七渡也。或曰：子胡不穷于十渡耶？对曰：孤独困厄，盖道之常情也。孤山三峰，如祖孙三代，居此千万祀，无改其色，无易其状，下临深涧，据石以为床，悬瀑以为琴，风雨为其诗书，云木为其冠裳，日月为其灯火，虫禽为其侣友，其孤耶非耶？

予自谷而上，缘阶而陟，尝至绝巘，正疑无路，而山开一线，自峰顶如斧劈，容身则过。故知世路虽险，而天不绝人，此山特以孤绝自守，复以孤绝喻人者也。天下之渡无数，而知津者盖寡，以夫子之圣，犹且困于沮溺之问。天下无度久矣，以道行之，何往而不孤？何往而不绝？自沮溺者视之，虽十渡何加？自孤绝者视之，无非渡也。渡，故不自度，此予欲与孤山同孤，而不穷于十渡之故也。

念奴娇

偷闲度远，向孤山深处，烟霏云集。红叶凋霜凝叠嶂，青涧寒流沉璧。火柿枝头，瓜藤屋畔，人物同秋色。天分一线，莫知谁嘱斧劈。 世事亿万斯年，屡经桑海，风月浑无迹。几度劫波成十渡，老了茫茫过客。三代高危，十方幽冷，坐此空山寂。我来凭吊，后之来者何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