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楠】让象数易学重光于世

栏目:书评读感
发布时间:2024-04-11 21:1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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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象数易学重光于世

作者:王楠(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

来源:《中华读书报》

时间:孔子二五七五年岁次甲辰二月初四日丙子

          耶稣2024年3月13日

 

 

 

《周易象数学史》(全三册),林忠军著,上海古籍出版社2022年12月第一版,280.00元

 

《周易》是群经之首,大道之源,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最重要的经典之一。由于历代学者在治《易》的理念、方法及思路等方面存在差异,后世又将他们大致划分为象数派和义理派。现代学者往往对象数望而生畏,主要原因即在于象数易学独特的符号话语体系极为繁难。如汉易独有的话语系统又与天文学、历法、物候学、地理学等诸多早期科学密切相关,更加大了研究的难度。无数学人或是望而却步,或是浅尝辄止。而林忠军教授甘于献身学术,十几年来始终立定象数易学领域,踏实治学,真积力久,攻坚克难,厚积薄发,终于撰成三大册的象数易学巨著《周易象数学史》。

 

《周易象数学史》对先秦至清代的象数易学家及其治《易》体例进行了全面、系统、深入的解释和研究,并在此基础上,对各个时期的易学发展特点进行了精要概括和总结。在绪论部分,林忠军教授对象、数的概念做了精审的说明。林忠军教授提出,严格说来,易象分为两种,一种是卦象,一种是物象。其中,卦象是指《周易》卦爻符号及其所象征的世界上各种事物及其属性、形态,物象是《周易》卦爻符号所象征的万物之象。所谓数,原之于筮法,是指用来确定和表征卦爻象的数字,包括筮数(天地之数、大衍之数、老少阴阳之数、策数等)、五行之数、九宫之数及河洛之数。而象与数又共同构成了一种具有深刻内涵和丰富哲理的图式,这就是所谓的图书之学。可以说,象数是中国传统哲学固有且独有的概念,这一概念深刻地反映和揭示了古人对宇宙、社会、人生的价值关怀和情感表达。

 

特别要提出的是,林忠军教授对象数与术数的关系也做了明确说明。在易学发展史上,象数和术数是两个关系十分密切的范畴或概念,极易引起人们的混淆。林忠军教授从《周易》产生的源头出发,客观分析了象数与术数的关系。他指出,《周易》本为卜筮之学,“本属于术数”。然而经过孔子的整理与阐发,易学话语系统发生了转换,《周易》巫史的卜筮性与儒家的哲理性并存。汉代,《周易》筮占流入民间。而以探讨大道为主、包括象数易在内的易学则成为官学而与术数分道扬镳,二者有本质区别,“虽然如此,《周易》筮占之学作为民间俗文化,还是不断地从象数易学中吸取营养,完善其理论体系和操作方法,而且后来的堪舆、命理、相术、六壬、遁甲等也凭借着象数易学某些理论得以形成和发展。其许多象数思想通过建立筮占体系而阐发出来”。可以说,象数学的保存、发展和流传与术数学的不断发展有着莫大的关系,也正是在此意义上,林忠军教授同意将广义的象数学理解为术数学的说法,并认为这“反映出易学发展的独特性及其对于民俗文化的影响”。

 

其次,林著尤其注重传世文献与出土文献的相互释证。在对传世文献进行分析和梳理的同时,林教授亦对近年来关注度较高的出土易学文献极为重视,并以之与传世文献相互释证。这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结合数字卦探讨象数起源,认为:“早期的象数观念,与 卜筮之法相联系。考古发现,殷周之前,已大量使用了与数占相关的数字卦,以数为占,数早于象。占 卜之数后来转化为阴阳符号,可知数是象的雏形。而殷商之际龟 卜之法是以灼烧龟甲出现的兆判断吉凶,这个兆也称为象。春秋时韩简云:‘龟,象也;筮,数也。’(《左传》僖公十五年)即是说龟 卜以象言,筮占以数言。学者循此思路研究,认为龟 卜之兆象与易象也有某种联系,是易象的重要源头。易象起源于数字卦还是龟 卜之兆象,有待于深入研究。而后来人们习称的‘象数’专指易学中的象数,与龟 卜无关。”这就进一步厘清了象与数,以及象数与龟 卜的关系问题。

 

二是借鉴、吸取易学出土文献的相关理论成果,以考察、论证《连山》《归藏》与《周易》文本形成之间的关系,并由此证明传本《归藏》不伪。比如,该书借鉴了王明钦先生《试论归藏的几个问题》、连劭名先生《江陵王家台秦简与〈归藏〉》、李家浩先生《王家台秦简易占为归藏考》、王宁先生《秦墓易占与归藏之关系》的观点,认为王家台秦简易占即失传已久的《归藏》。不仅如此,林教授还列举了出土易占中的《师卦》《明夷卦》《归妹卦》等与古书所引《归藏》相同或相近之处进行比较,认为出土的秦简易占为《归藏》,汉初《归藏》未佚,而汉晋人所见《归藏》并非伪书。

 

三是系统地考察了清华简的象数学思想,认为“清华简《筮法》是战国时与大衍筮法相关的另一筮占系统。从其根源说,清华简《筮法》不可能晚于《周易》的大衍筮法。《筮法》与之前出土的数字卦有相似之处,保留了战国前流行的数字卦的特征,透过《筮法》可以看到数字卦的数字过渡到一六,再转化为阴阳符号,是一个过程”。该书还对清华简与《周易》大衍筮法、数字卦占法、《归藏》筮占方法、卦气说等方面进行了深入探讨,全面地总结了清华简《筮法》的学术意义,极大地开阔了读者的眼界,让我们更深入地了解了早期易学的发展情况,比如战国时期《周易》系统之外的其他筮占系统的流行状况,同时也丰富和深化了易学研究的相关学术问题。

 

再次,林忠军教授主张,在既往的易学研究传统的基础上,积极借鉴西方哲学的研究思路和方法,“以新的话语重新诠释传统易学,赋予传统易学全新的意义”。正如林教授在绪论中所指出的:“在全球一体化、中西文化汇通语境下,重新反思与解读易学成为趋势,一些新的易学研究成果相继问世,标志着易学研究进入了新的历史时期。但是,由于历史条件的制约和人们认识能力所限,易学研究在经文诠释、《易》的运用、易学的现代化等方面遇到了难题。如何利用当下哲学、文化与科技成果发展易学,实现范式转移,建立贯通古今、融合中西的新易学文化体系,接受当下科学和哲学的检验和挑战,积极参与国际性的对话,已成为易学界有识之士极为关注的问题。”从传世文献到出土文献,再到西方的解释学,足见作者开阔的学术视野和包容的学术胸襟。

 

责任编辑:近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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