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辉】从《白沙先生诗教解》观甘泉文行之诗心所出儒学思想传承

栏目:书评读感
发布时间:2025-10-17 10:5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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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沙先生诗教解》观甘泉文行之诗心所出儒学思想传承

作者:百里文甫

来源:“致格斋”微信公众号

时间:孔子二五七六年岁次乙巳八月十九日壬子

          耶稣2025年10月10日

 

夫文以载道,诗以言志,无文而行之不远,无诗而六义不呈。言钓台近禅,俗之悠悠金铄;申白沙真儒,翁之切切凤鸣。陈比兴以张质,列意象而求诚,辟释老以涤垢,慕颜程而廓清。孔子删诗,雅颂各得其正;甘泉稽古,理心同树所衡。述而不作一以贯之,继圣人之道旌哉!       

 

癸卯冬月十九日

 

本文已收入:

广东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

广东省文化传播学会

“第二个结合”

粤港澳大湾区文化传播创新大格局

论文集

 

 

 

 

 

纵观儒学发展的历史中,教材使用非常重要,传统以《四书五经》为主要思想传播载体,同时幷举的还有六艺,而诗教作为自周代开始,由孔子倡导而更加突出,“不学诗,无以言”,“《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足见诗教的重要,而后世广义的诗,已不局限于《诗经》,乐府、古体诗、近体诗均在此范围。甘泉先生辑白沙先生所作古诗编撰成卷,加以阐释,使得儒学传统与白沙精神发扬光大,从而也可以总结出甘泉一代大儒的思想面貌。

 

 

 

诗教

 

《白沙先生诗教解》(又有名《白沙子古诗教解》,以下简称《诗教解》)乃甘泉所辑注。甘泉者,新塘湛氏,名若水,师从江门陈白沙献章先生。白沙先生自叙曰:“道德之精必于诗焉发之,天下后世得之,因是以传,是为教。”故甘泉所述之旨又如其言:“白沙先生无著作也,著作之意寓于诗也。”于体而言,不取近体,皆古诗(凡汉诗其共通处为押韵,白沙古诗自是遵从,亦有对偶以成者,似对仗)。“明先生之著作以别于后之诗流尔也”。所别者何?志也、理也、教也,虽孔子言四教以文行忠信,然白沙不着迹于文而其诗亦出于文脉,其致一也,此即甘泉所承之诗心也。诗之言志,古之遗则,《诗大序》云:“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发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冠以诗之名,盖如此也。理之所道,二气之论,发于思孟,大于程朱是也。如白沙先生于《诗论》言道:“诗以道性情,故不论工拙,然亦当审所发也。”又曰:“得之非易,言之实难。资质美、德器深者,当默而识之耳。史臣赞尧曰‘钦明文思安安’,赞舜曰‘浚哲文明,温恭允塞’,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圣贤辞气所发,当如何也?”孔子与子贡言“始可与言诗矣已!”不若白沙与甘泉欤?

 

 

 

教者,作之君、作之师,儒者一以贯之也。且以《诗教解》析之。

 

 

 

一、理学传承

 

《诗教解附录》《和杨龟山此日不再得韵》曰:“吾道有宗主,千年朱紫阳。”此已明言白沙宗理学。杨龟山何人也?名时,先后师从程颢(字伯淳,号明道先生)、程颐(字正叔,号伊川先生),明道先生称其曰:“吾道南矣”。正承学脉之嘉许,龟山传罗从彦,罗传李侗,李传朱紫阳,紫阳者,朱子熹之号也,此理学一脉也。

 

《知暮诸篇第九》有诗:“万古此龟山,万古此明月。”甘泉解曰:“龟山改云‘尧舜事业也,只是大虚中一点浮云过目’则是病明道之意为可惜也。先生正之,大有功于程门,大有功于来学矣。”此既明其所宗,又赞师之功也。

 

白沙先生《江门钓濑与湛民泽收管》诗之跋云:“达摩西来,传衣为信,江门钓台亦病夫之衣钵也,兹付民泽,将来有无穷之托,珍重,珍重。”民泽即甘泉,情切意诚,学脉相传亦如斯。

 

 

 

1、朱子章句体例发挥

 

朱子《诗集传》殊为独特,咸以诗六义之赋、比、兴冠于章节之中。《诗大序》:“故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郑樵《通志序》云:“风土之音曰风,朝廷之音曰雅,宗庙之音曰颂。”朱子《诗集传》云:“赋者,敷陈其事而直言之者。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兴者,先言他物而引起所咏之词也。”此体例独树一帜,前无古而后几希。

 

如《诗经卷之二·邶一之三·谷风》: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无心下体。德音莫违,及尔同死。比也。行道迟迟。中心有违。不远伊迩,薄送我畿。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昏,如兄如弟。赋也。泾以渭浊,湜湜其沚。宴尔新昏,不我屑以。毋逝我梁,毋发我笱。我躬不閲,遑恤我后。比也。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浅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黾勉求之。凡民有丧,匍匐救之。兴也。不我能慉,反以我为雠。旣阴我德,贾用不售。昔育恐育,及尔颠覆。旣生旣育,比予于毒。赋也。我有旨蓄,亦以御冬。宴尔新昏,以我御穷。有洸有溃,旣诒我肄。不念昔者,伊余来墍。兴也。

 

又如《诗经卷之一·周南之一·汉广》: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兴而比也。

 

又如《诗经卷之一·王一之六·黍离》: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赋而兴也。

 

《诗集传》通注或以赋、比、兴其一,偶或两兼之。《诗教解》以首为次,不分章节,略异,然列赋、比、兴及其相兼,其治诗之法一。如《有学诸篇第一》“有学无学”诗曰赋而比也。“高明之至”诗曰比而赋也。“源之华舒舒”诗曰兴也;“生不足”诗曰赋也。《圣贤诸篇第二》“天城列两仪”诗曰比也。《黄菊诸篇第三》“黄菊有佳辰”诗曰兴而比也。《夜闻诸篇第四》“夜闻桂树芳”诗曰兴而赋也。就杂两“义”而言,更甚朱子者,若非学脉传承,断无此独特体例之运用。

 

 

 

2、格致工夫

 

程子曰:“传道为难,续之亦不易。有一字之差,则失其本旨矣。”又曰:“格,至也,言穷至物理也。”故于训诂而言不可缺也,然又不尽其中,程子曰:“今之学者有三弊:溺于文章,牵于诂训,惑于异端。苟无是三者,则将安归?必趋于圣人之道矣。”不过不及,诚为难也。朱子《诗集传》云:“于是乎章句以纲之,训诂以纪之,讽咏以昌之,涵濡以体之,察之情性隐微之间,审之言行枢机之始,则修身及家平均天下之道,其亦不待他求而得之于此矣。”甘泉如之也。举略以明之:

 

《海布诸篇第五》之“微月瞰高楼,楼中酒初泻。旁见榖城山,孰是呼月者。腾腾露光景,寂寂开迥野。笑问圯上翁,何如此山下。”解曰:“谷城,即谷亭。圯上,张良遇黄石公授以兵法之地也。”此即训诂之释地与释典也。“言微月初初,瞰此高楼,正値楼中泻酒,见谷城之山,因思谁是呼月之人乎?”此即章句也。“由初露光以至照临四野,如人本心之明扩而充之,至于光被四表,此有得于此山之下者也。”此即章句又体察也。

 

《夜半诸篇第六》之“法好人莫传,衣好人莫穿。西子蒙不洁,掩鼻而过者,疾趋而争先。虽有恶人,齐戒沐浴,被服明鲜,以祀上帝,执侍周旋,与世骈肩。”解曰:“法,犹教也,即尧舜以来相传之道。”此即训诂也。“又引孟子之意,以言虽有恶人,自新亦可勉而至。”此体察之意也。“然则非法之难传也,人自不肯传耳,其励学者至矣。”此涵体而昌之也。

 

《仙鹤诸篇第七》之《神往气自随》解曰:“此先生作草书时学也,如明道‘作字时甚敬,即此是学’之意。于是又言文字者,道之所寓。若圣贤一切去絶文字,则何由见此道理?故云:‘乾坤毁,则无以见《易》。《易》不可见,圣人之道或几乎息矣。’”理之所体,盖有其承,非无物而成化,不可无据,此格致之基也。

 

《月行诸篇第八》之“法十年两别君,一别一回老。问药朱陵游,吾兹恨不早。平生忧乐心,相对各倾倒。远别望眼昏,浮云不堪扫。”解曰:“此先生赠周文都之诗。文都,名京,亦先生弟子,新会举人。朱陵洞天在衡山。”此即训诂之索隐也。“问药,采药也,以喩求道之意。恨不早,言老病交至,恐无税驾之地,所以自严以励文都也。故言己与文都同甘苦,相对无不倾倒尽情者。今将远别,吾望以送之,眼昏不能远见,况有浮动障眼,扫之不去乎!浮云,亦以喩富贵之迷人。”此即训诂兼章句幷体察也。“此必送文都入试诗,故其言如此,可谓忠告之至矣。”此即审言行枢机也,得此忠告岂不涵濡哉?

 

 

 

3、道学思想之权衡

 

理学即道学,此为成论,不证。朱子《中庸章句序》云:“中庸何为而作也?子思子忧道学之失传而作也。”此彰道学之义,“其见于经,则允执厥中者”,“尧之所以授舜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也。”故在中道也。又曰“其天命率性,则道心之谓也。”弘治十八年乙丑(公元1505年),甘泉会试卷《中者天下之大本论》有云:“故其言中也,必放诸天下之有,使知吾之所谓中,非论于世也;其言天下之故也,必本诸无形之中,使知吾之所谓理,非滞于有也。夫理一而已矣。”又云:“斯理也,在《易》所谓‘太极’,在孔门所谓‘一’,在周子所谓‘无极’、所谓‘诚’,在程子所谓‘廓然太公’,在张子所谓‘虚者仁之原’,皆此物也。”正德十四年己卯(公元1519年),甘泉作《叙尊道录》,其文曰:“夫《遵道》何为者也?遵明道也。明道兄弟之学,孔、孟之正脉也,合内外、彻上下而一之者也。今夫为朱、陆之辨者责矣,或失则外,或失则内,或失则高,或失则下,皆支离之咎也。支离也者,二之之谓也。孔孟没而免于支离者,鲜矣,吾弗敢遵焉尔。是故履天下之大道,而决天下之至颐者,莫大乎中正。中正者,救偏之极致也。”

 

兹以举略。

 

 

 

(1)《有学诸篇第一》。《水流石门》解曰:“夫巢许之事过于中道,而先生言之者,所以激廉立惴也。”此言中道。《久病在牀》解曰:“故我当安天命。”“盖归乎正矣。”此言道心。《古人弃糟粕》解曰:“又言戒谨恐惧,君求之太过,则失其自然之本体。”此言中道。

 

(2)《圣贤诸篇第二》。《靑靑奇石草》解曰:“则先生随时随处而存警戒之心矣。”人心惟危之言也。《玉冕臣诸峯》解曰:“其存心于泽物如此。”言道心也。《举世好近热》解曰:“不冷不热,无过不及,如寒暑之中和,乃可也。”中道之言也。

 

(3)《黄菊诸篇第三》。《新蓑藤叶靑》解曰:“盖勉人同进大道之意也。”此言道心也。《出门见斋顔》解曰:“程子亦云未见从古善书人能知道者,即此意也。”道心之言也。

 

(4)《夜闻诸篇第四》。《我始惭名羁》解曰:“古之道如斯而已矣,复何求哉?”言道心也。《近来织畚徒》解曰:“其随时安命如此,非有道者孰能之?”言中道也。《木犀冷于菊》解曰:“然则对花饮酒,坐进此道,岂昏冥之逃者比哉?”言道学也。

 

(5)《海布诸篇第五》。《一洗天地长》解曰:“则此道流行百世不息矣。所以然者,盖异体之一尔,其旨微矣哉!”言中道也。

 

(6)《夜半诸篇第六》。《楚中有孤凤》解曰:“然此亦因慕濂溪之风,故其辞多过称,鹏之为人恐未足以当此,读者宜知之。”此中道也。

 

(7)《仙鹤诸篇第七》。《伏枕庐山下》解曰:“古道,以喩圣人之道。”道学也。《穷居无岁年》解曰:“若夫会意而灼见道体者,自有以知此矣。”其所言“道体者”即解白沙诗中意之“后之不知止者,则偏于不去,而微生亩则偏于去,皆非圣道时中之全体也。”言中道也。《拈一不拈二》解曰:“他本又云‘愿还拈外心,再读中庸序’,则先生抉正辟邪而警之者深矣。”此全道学也。

 

(8)《月行诸篇第九》。《马上问罗浮》解曰:“以喩方天理流行,忽为人欲间断,正通塞之几,得失之际,徒怅然于迟暮也。”此言理也。《山大必有灵》解曰:“盖以寓其望道希圣之意,岂特游观而已哉?《孟子》登泰山章亦此意也。”(孟子曰:“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故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观水有术,必观其澜。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流水之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志于道也,不成章不达。”《孟子·尽心上)言道心也。

 

(9)《知暮诸篇第九》。《登高未必高》解曰:“知其几而止之,则此心常存,可以体道矣。”言道学也。《仰面看垂钓》解曰:“以比慕富贵而欲妄,求之,以至危之者。所警深矣。”此道学也。《重迭四百峯》解曰:“以比若有私欲之累,则不能入道也。”此言道学也。

 

(10)《张帆诸篇第十》。《策杖独行游》解曰:“盖松林即药之所在,犹人心即道心之所存,何必舍而外求耶?”此明言道心。《见月时一吟》解曰:“天地之气即吾气也。故喘息呼吸无不与天相通,日月之往来,流水之潮汐,万物之生息,天地之升降,阴阳鬼神之盈虚屈伸,皆与道为体。”此详叙道也。《无雨笠且置》解曰:“随时变易者,道也。故道不穷,学者于此所以知道矣。故谓物为道者,如此蓑笠为道,岂足以知道乎?故蓑笠用而后道见矣。学者宜细玩之。”详明道学也。《混沌固有初》解曰:“于万化之中而知一体之实,可心语性矣。”此言道学之“微”也。《道眼大小同》解曰:“见海之浩漫洪蒙,而知道体之大无穷尽,即谓道眼也。”言道学也。

 

白沙先生往慕孔顔孟程及诸先贤等处不胜枚举,兹不赘叙,此岂非甘泉辑诗之心乎?

 

二、心学传承

 

甘泉于《九华山书堂讲章》言:“圣人之学,心学也,劈初只看其心何如耳,一念所志,顷刻之间,合下圣愚便别,古今便别,为己为人便别,其终所成亦如此。”心学之论于甘泉文集亦极多,兹以《诗教解》而述之。

 

 

 

(1)《有学诸篇第一》之《高明之至》解曰:“高明,谓人心之本体。霸柄,亦以比心之主宰处。”将“心”推崇倍至。《古人弃糟粕》:“朱子尝谓圣人之心至虚至明,浑然之中,盖理皆备,所谓虚也。”引朱子以论心之体要。

 

(2)《黄菊诸篇第三》之《我否子亦否》解曰:“喩人自以人欲昧亏理也,观此四诗,则见先生眞得尧舜以来心学之传,而不为异端所惑者矣。”即明心学,又异之陆,实兼理学而言。《朽生何所营》解曰:“程子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反复后入身来,亦此意也。”

 

(3)《海布诸篇第五》之《微月瞰高楼》解曰:“由月初露光以至照临四野,如人本心之明扩而充之。”此以诗之意象而化作以心为体,心学之论也。《一洗天地长》解曰:“此先生梦作洗心之诗”,后言“盖人之此心、此性与天地万物浑然同体者也。”畅言心之所积其功也。

 

(4)《夜半诸篇第六》之《元神诚有宅》解曰:“元神之宅谓心也,心为神明之客”。又曰:“能存其心志,则浩然之气由此而出,故谓之门也。”见心学之要。

 

(5)《知暮诸篇第九》之《登高未必高》解曰:“见在心者,人之本心,古今圣愚所衕有,而何必拟古圣人之心哉?如象山云‘斯人千古不磨心’,与梭山云‘千圣相传只在此心’,其亦所谓见在,拟古之辨欤?此二句指出心之本体也。”再曰:“失此心则道若在万里之远,待此心则道在咫尺之近,然咫尺犹在外,而道与心为一。”又曰:“知其几而止之,则此心常存,可以体道矣。”极言心之为要,道以心为基。

 

(6)《张帆诸篇第十》之《策杖独行游》解曰:“盖松林即药之所在,犹人心即之所存,何必舍此而外求耶?”甚明。

 

伊川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心,道之所在;微,道之体也。心与道,浑然一也。对放其良心者言之,则谓之道心;放其良心则危矣。‘惟精惟一’,所以行道也。”甘泉“随处体认天理”,能体者,从心所发也。

 

 

 

三、异诸释老

 

白沙先生自叙云:“夫道以天为至,言诣乎天曰至言,人诣乎天曰至人,必有至人,能立至言。尧、舜、周、孔至矣,下此其颜、孟大儒欤!”言尊儒行道确矣。甘泉解曰:“天下至教运而万物生矣,圣人之至教行而万物化成矣。或曰:‘然则白沙岂圣人之徒欤?’曰:‘白沙先生学圣人者也。’‘然则何以有教?’曰:‘圣人有圣人之教,贤人有贤人之教,其致一也。’”甘泉发夫子之言,不亦宜乎?且深知之矣,故言纯儒也哉!

 

 

 

1、明承纲常

 

孔孟以仁义,扩为五常,仁义礼智信是也。又以五伦统括,实主敬之则,无外修齐治平也。

 

《有学诸篇第一》之《其质重,其声远》解曰:“或曰此诗喩人家积德之厚者,则其裕后必远,固自有时,亦通。”言齐家也。《圣贤诸篇第二》之《君心如逝水》解曰:“其感伤之意至矣。”言此者,盖白沙先生诗意“仁者见之,有惕然哀矜之情,何不为智者之自全其身也哉!”言仁智以修身也。《夜闻诸篇第四》之《仕者必期通》解曰:“则先生之不出,盖非果也,无其时耳。”此言治、平也。此诗中累举圣贤事以明之。古之天下分国,秦后无复皆以天下统郡县,故国与天下趋同,若类,则国在地方,天下在庙堂,然若范文正公之言庙堂江湖,其心一心。故治平皆仕而佐治也。《畱连晡时酒》解曰:“其温柔敦厚之意至矣”。夫“温柔敦厚”出《礼记·经解第二十六》,乃诗教之经论。《仙鹤诸篇第七》之《相别何悠悠》解曰:“圣人之仁,不能不正之以义,天地之春秋,不能不肃立以秋冬也。”此言仁义。《月行诸篇第八》之《夷狄犯中国》解曰:“以夷狄犯中国比妻妾陵夫君,天理反逆之极也。”此言平天下之华夷之辨也,亦春秋之义,此言之切,拳拳赤子,爱国之情至浓矣!

 

 

 

2、批驳释老

 

或谓白沙近禅,甘泉驳曰:“奈何不得其解者遂斥为媚禅乎?先生谓释语与吾儒似同而异,毫厘霄壤,贵择之精。”(乾隆本)《中者天下之大本论》曰:“彼释老之虚无寂灭,其高过乎中而无实,沦天下于无者也。”列与管、商、汉儒之权谋、术数、记诵词章同为批斥。

 

《有学诸篇第一》之《有学无学》解曰:“此诗乃先生病革以示若水者,深明正学,以辟释氏之非,其意至矣!”本诗原名《示湛雨》,湛雨者,若水初名,后避祖讳改之,故甘泉有此解。《海布诸篇第五》之《海布剪黄云》解曰:“则释氏之乐,所谓生灭已者,果如是乎?然谓之如虚者,非真空矣!”“则先生之乐在于生,而释氏之乐在于灭。”“生者,人道也;灭者,鬼道也。噫!人鬼之判远矣。”此说甚明。《夜半诸篇第六》之《元神诚有宅》解曰:“但老子囿于迹,所主在气,若圣贤之所谓神气,则主于理,究其本然之体言之,所谓天理人欲同行异情也。学之至要,在此而已。”其别明矣。《知暮诸篇第九》之《人不能外》解曰:“程子云:‘释氏不能尽理,理有何障?’盖尽之矣。此先生随笔之诗,所以深辟释氏之学,至为明白痛快,学者宜细玩焉。”甘泉用“痛快”二字以明其心,以定其决,又嘱细体会,可谓诚意正心之教跃然纸上。《张帆诸篇第十》之《张帆海上回》解曰:“夫神仙非圣人之聪明睿智,犹能见几而作,避人如此,则世之学圣人者可以警矣!”且见甘泉以圣人亦在神仙上,圣人之仁备矣。《焦明亦是凤》解曰:“如孔子恶莠恐其乱苗,恶紫恐其乱朱,恶郑声恐其乱雅乐,恶乡原恐其乱德,与夫伪之乱真,释老辞圣人之道,皆是也,然则先生之学,可谓极纯不杂者矣!”是也!

 

结语

 

 

 

《和杨龟山此日不再得韵》解曰:“一身纲常所系,而一心实为枢纽,不可不操存而任其斵丧,心字应上。用心臧最是圣学要紧处,圣人千言万语只要教人收拾此心。操此枢纽,则万化由此出。”至于朱陆之殊且曰:“盖先生之所学,原于敬而得力于静。随动静施功,此主静之全功,无非心之敬处。世不察其源流,以禅相诋,且以朱陆异同相聚讼,过矣!”“按此则静与敬无二心、无二道,岂同寂灭哉?”旣从本源而辨,心学理学殊途同归而非异类不相水火也。

 

 

 

 

 

程子曰:“苟以修饰言语为心,是僞而已。”故多以甘泉之言拾掇,引圣贤之语以征之,己从简语发之,终合其意而已,是以成文,以俟方家指正。

 

综曰:

 

发乎心志,教于诗声。

古今同道,敦厚中行。

法则当令,典章可征。

二次结合,外化内明。

上正国本,下安苍生。

戮力共创,垂拱功成。

 

参考文献

 

《湛若水全集》上海古籍出版社

《陈献章全集》上海古籍出版社

《白沙子古诗教解》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二程集》中华书局

《四书五经》中国书店。

《湛若水年谱》黎业明

上海古籍出版社

 

责任编辑:近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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