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山国学大讲堂第六十五讲：荀子的心论、道论与人之善恶

——再论荀子的心善说

来源：“儒果儿”微信公众号

时间：孔子二五七六年岁次乙巳十月十五日丁未

          耶稣2025年12月4日

2025年11月28日上午，由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主办的“尼山国学大讲堂”第六十五讲在中心校区知新楼A座1916室举行。本次讲座系国家社科基金冷门绝学研究专项学术团队项目“先秦两汉出土易类文献汇纂通考与话语体系建构研究”系列学术活动之一。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梁涛教授应邀作了题为“荀子的心论、道论与人之善恶——再论荀子的心善说”的学术报告。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江曦副教授主持讲座，来自儒学高等研究院、孟子研究院的部分师生参加了本次学术活动。

讲座伊始，梁涛教授系统阐述了其近年来关于荀子“心善说”的理论建构与研究进展。他首先从学术史角度指出，传统研究将荀子思想简单归结为“性恶论”存在认知局限，这种理解不仅影响了对荀子哲学体系的整体把握，也导致对其道德理论的误读。通过细致解读《性恶》篇文本，梁涛教授强调应当完整把握“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这一核心命题的完整内涵，其中“其善者伪也”作为后半句具有同等重要的理论意义。

在文献考证方面，梁涛教授结合郭店楚简等出土文献的研究成果，对荀子思想中的关键概念“伪”进行了重新诠释。他指出，荀子所谓“伪”并非一般意义上的“人为”或“作为”，而是特指“心之为”，即心的思虑、认知和实践功能，“心善说”正是对这一核心主张的精准概括。他强调，相较于“善伪说”，“心善说”更符合现代汉语表达习惯，也更能准确传递荀子思想精髓，这一观点发表后已引发学界广泛讨论，推动荀学研究重心从“性恶”转向“心善”。

在理论建构层面，梁涛教授从三个维度展开了系统论证。首先，在心论方面，梁涛教授批驳了冯友兰、牟宗三等人将荀子之心仅视为“认知心”“聪明才力”的观点。他以《荀子・正名》篇为依据，指出荀子之心具有“虑”与“知”的双重功能：“情然而心为之择谓之虑”，心能对自然生发的情欲做出道德抉择；“心虑而能为之动谓之伪”，心的思虑会引发认知活动，进而转化为实践行为。这种心不仅能区分长远利益与短期利益，更能超越功利追求道义，具有明确的道德属性，应称为“道德智虑心”。他特别强调，荀子提出“义与利者，人之所两有也”，表明人的行为既有对利的考量，更有对义的追求，将荀子归为功利主义是片面的。其次，在道论层面，梁涛教授区分了“大道”与“礼义之道”两个重要范畴。“大道”被阐释为客观存在的宇宙法则，具有“体常而尽变”的特性，是万物运行的根本规律。对这一层面的认识需要通过“虚壹而静”的修养功夫来实现。“礼义之道”则是指由圣人创制的社会规范体系。梁涛教授指出，圣人通过“知通统类”的认知活动，制作出具体的礼义规范，这一过程被概括为“圣人之伪”。与此同时，常人之心则通过学习和实践这些既定的礼义规范，发挥自身的“虑”与“知”的功能，最终实现道德人格的完成，这一过程被界定为“凡人之伪”。梁涛教授进而强调荀子的礼义之道虽然包含客观内容，但也离不开人的创造，因而荀子认为心是具有善的意愿，但只有当其经过积累、实践，达到一定的高度，才可以具有创造能力。在人之善恶的讨论中，梁涛教授回应了“心恶说”等相关质疑。他认为，荀子之心可分为具有道德主宰性的“道心”与趋向情欲的“利欲心”，这里的“利欲心”即指荀子的“性”，心的核心功能是“虑”与“知”，能对性之情欲加以节制。恶的产生并非源于心本身，而是主体放弃了心的主宰作用，任由性之情欲泛滥的结果。他强调，孟子与荀子虽表述不同，但都承认人具有选择自由，承担道德责任的是作为主体的人，而非心或性。二者的共性在于均肯定人性包含道德属性与自然属性，统合孟荀的关键不在于纠结“性善”“性恶”的表面分歧，而在于把握“人的自由选择”这一核心。

互动环节中，现场师生踊跃提问，围绕“圣人与凡人之分”“孟荀思想的统合路径”“心与性的主体关系”等问题展开深入探讨。针对关于荀子“圣人与凡人关系”的问题，梁涛教授指出，圣人通过后天积累成就道德创造能力，其创制的礼义之道为凡人提供了学习范本。关于孟荀思想统合的问题，他指出善恶并非人性的本质规定，人具有自由选择的能力；在回应“心与性的主体选择”问题时，他以“睡懒觉与上课”的日常案例说明，心的思虑与认知功能能否发挥，最终取决于人的主体抉择，道德责任的承担者只能是个体自身。

最后，江曦副教授对梁涛教授带来的精彩讲座致以诚挚的感谢，讲座在大家的热烈掌声中圆满结束。

责任编辑：近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