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寔的《农家谚》及其农耕意义

作者：张晚林

来源：作者赐稿

          原载《文史知识》2025年第12期

崔寔（约103-170年），字子真，涿郡安平人，出生于“儒学文林”的崔氏世家（东汉著名豪族），著名的学者与政论家，著有《政论》与《四民月令》。《政论》就汉代相关之政治时弊发表见解，在政治思想史上受到相当的关注。《四民月令》是农民一年四季各种事务耕作之总汇，对于农耕社会之生产作业具有极高的指导意义，至今仍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是一部重要的农学典籍。崔寔的农学作品除了《四民月令》外，还有一篇《农家谚》，但很少被关注，其之于农业耕作之价值亦没有被阐发出来，这是很可惜的。

明人陶宗仪编撰的《说郛》第七十四卷有崔寔《农家谚》一篇，载录农家谚语凡二十二条。既为谚语，则说明未必是崔寔所作，而是当时农业生产之经验积累，是民间智慧之集体体现，而由崔寔记录之，从而为后世留下了珍贵的农耕资料。这二十二条农家谚语，就其内容来看，可分为三类：一，关于农耕劝谕与作业经验方面的；二，关于物候对农耕之启示方面的；三，物象天气预测方面的。这三方面的谚语对于科技不发达的古代农耕社会，是一个不可缺少的经验总结，其作用不可忽视，即使现在，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与意义。

一，关于农耕劝谕与作业经验方面的谚语

这类谚语共有六条，见于各种典籍，且贾思勰的《齐民要术》俱加收录，说明它们确实流传甚广。而《齐民要术》之所以能加以引用，正端赖崔寔专门收集而记下来。可见，崔氏此举确实有功于农耕。

子欲富，黄金覆。

《齐民要术》卷二记载了《氾胜之书》对这条谚语的解释，而氾胜之乃西汉后期人，可见，这条谚语早在西汉就众所周知了：“秋锄以棘柴耧之，以壅麦根。故谚曰：‘子欲富，黄金覆。’黄金覆者，谓秋锄麦、曳柴壅麦根也。至春冻解，棘柴曳之，突绝其干叶。须麦生，复锄之。到榆荚时，注雨止，候土白背复锄。如此则收必倍。”棘柴，《齐民要术》的注释者缪启愉认为可能是一种用树木做成的耧土农具。这句谚语的意思是：若想要发财，麦子就要用黄金覆盖。所谓黄金覆盖，就是用棘柴壅土覆麦根，然后在适当的时令下在锄草，那么，收成就会加倍。收成加倍，就相当于盖了一层黄金。

贷我东蔷，偿我白梁。

东蔷与白梁俱是杂粮的一种，但白梁优于东蔷。这句谚语是说：收获的东西一定比耕种下去的东西多，即劳作总会由收成。《史记·司马相如列传》“其高燥则生葴蓇苞荔，薛莎青薠。其卑湿则生藏莨蒹葭，东蔷雕胡”。《齐民要术》卷十“《广志》曰：‘东墙，色青黑，粒如葵子；似蓬草。十一月熟。出幽、凉、并、乌丸地’”，“河西语曰：‘贷我东墙，偿我田粱’”。

智如禹汤，不如常耕。

即使智慧如大禹商汤，也没有亲自耕作重要。《齐民要术·自序》“谚曰：‘智如禹汤，不如尝更。’是以樊迟请学稼”。这条谚语也可以暗示出“民以食为天”的道理。当然，《论语》记载“樊迟请学稼”，孔子对之进行了批评，这只是表示孔子只教圣贤学问，并不从事农圃之事，故欲学农圃，则须从农人圃人那里学，而不是孔子那里学，但不表示农圃不重要也。

锄头三寸泽。

多锄地可以保持土壤的湿度。泽，雨露。《齐民要术·序·杂说》中告诫农民要多锄地，“一切但依此法，除虫灾外，小小旱，不至全损。何者？缘盖磨数多故也。又锄耨以时。谚曰：‘锄头三寸泽。’此之谓也”。这意味着，只要多锄地，即使遭遇小的旱灾，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因为锄地能够使土地保持较高的湿度，所以，锄头自身就具有三寸的水分。

富何卒，耕水窟。贫何卒，耕水窟。

水窟，水含量极多之土地。耕种水窟之地，有时可能收获极多，有时可能颗粒无收。《齐民要术》卷七“谚曰：‘富何卒？耕水窟；贫何卒？亦耕水窟。’言下田能贫能富”。卒，同“猝”，很快。耕种水窟之地，如果碰到干旱之年，那就会有极大的优势；如果遭遇水涝之年，就会损失更大。所以说耕种水窟之地，“能贫能富”。

耕而不劳，不如作暴。

耕而不耢，耕种若不平整土壤，不如任其荒废。劳，同“耢”，一种翻耕平整土地的农具，使土地破碎为小块，松软细腻，可以让土壤有良好的墒情（湿度）。暴，荒废。《齐民要术》卷一“春既多风，若不寻劳，地必虚燥。秋田㙷实，湿劳令地硬。谚曰：‘耕而不劳，不如作暴。’盖言泽难遇，喜天时故也。桓宽《盐铁论》曰：‘茂木之下无丰草，大块之间无美苗’”。这意味着，土块大而坚硬，不利于水分的保持，也不可能有肥美的禾苗，故耕种须多耢。

综论以上六条谚语，前三条，乃劝谕世人重视农耕的谚语，因为在古代，农耕是最主要的生产方式，故劝谕农耕是极其重要的；但古人劝谕农耕的方式各有不同，这三条劝谕，体现了劝谕上的智慧与技巧。第一条，只要勤于耕作，适时锄地，加强管理，就如土地覆盖了一层黄金，至少不可能饿死。第二条，耕种，总会收入比投出多，因此，要对农耕有信心，不应懒惰而祈求不劳而获。第三条，即使一个人有大禹商汤般聪明智慧，但依然没有农耕重要，因为民以食为天。这三条无非是说，农耕是世间最重要的事，故务农又称务本。《汉书·文帝纪》“农，天下之大本也，民所恃以生也，而民或不务本而事末，故生不遂”，《景帝纪》“农，天下之本也。黄金珠玉，饥不可食，寒不可衣”。劝谕农耕就是告诫世人要勤于农耕。勤，意味着不误天时，及时收种，所以，勤耕于生活之意义不言而喻，特别是在农耕社会，勤劳是最需要的职业品格。

后三条，大概是耕作的经验与方法。第一条，保持土地湿度，对于农作物很重要。锄地是一种很好的保持土壤湿度的方法，所以说“锄头三寸泽”。第二条，种水窟地，要看机会，有时可能极为丰收，有时可能颗粒无收，相当于冒险赌博。第三条，劝诫农民要做好平整破碎土地的工作，以此保持水分，如果不做这个工作，就是白干，瞎胡闹，还不如任其荒废，因为任其荒废，至少没有耗费人力。

古代的农民可能对这些农家谚语耳熟能详，不但浅显易懂，且意味深刻，在历史中可能产生了极大的作用，如今则很少有人知晓，殊为可惜也。

二，物候对农耕之启示方面的谚语

物候，是指动植物、太阳星宿等周期性变化所表现出来的特征，人们通过对此的观察与分析，可以预知天气之变化与年岁之旱涝。在古代，物候学相当于气象学，故对物候的观察对于农耕是极其重要的。这类谚语共有四条，《齐民要术》也基本上加以了引用。

二月昏，参星夕，杏花盛，桑叶白。

在一年中，二月将近结束时，参星西斜，此时杏花盛开，桑叶碧绿。昏，没，结束。夕，西斜。白，碧绿，即亮而绿。《齐民要术》卷二“三月，昏参夕，杏花盛，桑椹赤”，与此句谚语略不同。这句话意味着，在二月末，星宿与杏花、桑叶这三种物候变化应同时出现，如果有差舛，可能会导致年成异常，足以使耕农警惕。

河射角，堪夜作，犁星没，水生骨。

此条谚语是以星宿之移动来说明时节之变化。河鼓与角宿二星在空中对射之时，夜间就要忙碌了。犁星西沉以后，河水就要结冰了。河，河鼓星。角，角宿。水生骨，水像骨头一样硬，意味着结冰。严可均《全后汉文》引此谚语放在《四民月令》“十月”之下。农历十月，秋冬之交，秋收至于最后，此时还可以夜间劳作，再往后，水结冰，过于寒冷就不利于夜间劳作了。这也是提醒耕农要抓紧时节。

麻黄种麦，麦黄种麻。夏至后，不没狗。但雨多，没槖驼。五月及泽，父子不相借。

此条谚语参阅《齐民要术》卷二《种麻》第八，或许更利于我们理解：“‘麦黄种麻，麻黄种麦’，亦良候也。谚曰：‘夏至后，不没狗。’或答曰：‘但雨多，没橐驼。’又谚曰：‘五月及泽，父子不相借。’言及泽急，说非辞也。夏至后者，匪唯浅短，皮亦轻薄。此亦趋时不可失也。父子之间，尚不相假借，而况他人者也？”麻，是民间布衣的主要原材料，所以，种麻才能解决百姓的穿衣问题，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当然不能耽误农时，特别是五月雨季之时尤为如此。“言及泽急，说非辞也”，意思是，并不是推辞不去帮忙，而是乘雨季种麻，谁也耽误不起。

羸牛劣马寒食下。

羸牛劣马，指瘦弱的牛马。《齐民要术》卷六《养牛、马、驴、骡》第五十六“服牛乘马，量其力能，寒温饮饲，适其天性。如不肥充繁息者，未之有也。谚曰：‘羸牛劣马寒食下’，言其乏食瘦瘠，春中必死。务在充饱调适而已”。春天是农忙的季节，牛马各自要承担繁重的农活，过于瘦弱的牛马，必然承担不起，可能因此而累死。“春中必死”可能是指这个意思。

综论以上四条谚语，俱表示物候季节到来，农民当依据其启示，怎么适时进行农耕劳作。第一、二句都是依据星宿之变化来把握好农耕时节。二月行将结束，参星开始西斜，那么，此时是杏花盛开、桑叶碧绿之时，意味着当是养蚕的好时节，不可误了农时。十月，河鼓与角宿二星对射之时，此是秋收的季节，哪怕是在夜间，也应该及时把作物收回来，不然，到犁星西沉以后，水就要结冰了，那时可能就不利于秋收了，故《四民月令·十月》有“趣纳禾稼，毋或在野”之提示。

第三句说种麻与季节及物候之关系。麻黄了种麦子，麦子黄了种麻，这是最好的时节，易于把握。如果过了这个时节，夏至以后栽种，那么，麻的高度就藏不住狗，意味着麻极其矮小，时节没有把握好。但如果雨水特别多的年份，又可能比骆驼还要高。所以，五月之雨季最利于种麻，此时父子之间也不能相互帮忙，意味着时节不等人，不可能去帮别人做事，即使父子之间。这一句话很形象生动地说明了农耕与时节的关系。

第四句说养牛马与农耕之关系。在古代，机械不发达，大部分的重体力活依靠牛马完成，所以，牛马是农耕社会的主要产生工具，其重要性亦不言而喻。如果牛马太羸弱，那么，寒食前后一定会倒下。因为寒食时节，牛马作为主要的运输与农耕动力，就要派上用场了，但因为羸弱而承受不住，必然会倒下。这是告诫农人，必须在冬季加强对牛马的饲料喂养，而冬季又是草料缺乏的时节，这中间的矛盾需要耕农自己解决好。

农耕不可误了时序，不然，就会减产或绝收，而物候是时序最显著的标志，因此，依据各种物候进行相应的农耕生产，这是农民必须掌握的根本知识。

三，物象天气预测方面的谚语

农业，靠天吃饭，在技术不发达的古代，则尤为如此。这样，对天气的预测把握就相当重要，依据天气变化适时调整自己的耕作，对于农民来说是必须掌握的常识。但古代并没有天气预报这种技术，只能依据物候物象去预测气象，虽然未必特别准确，但也基本八九不离十。这类谚语最多，凡十二条，皆意思明晰且朗朗上口。为了便于行文与读者理解，这里不妨分为两组，每组六句。

日没臙脂红，无雨也有风。

日落西山之时呈现胭脂之红色，那么，次日即使没有雨，也会有风。臙，同“胭”，即胭脂。徐光启《农政全书》卷之十一《占候·论日》引此谚语，说明词条谚语一直在民间使用，非常灵验准确。

干星照湿土，明日依旧雨。

干星，云层间透出的稀疏星辰。这句话是说，连日阴雨，突然夜间有少许星星，但不要明天以为明天会天气晴朗，实则依然是雨天。宋人姚宽《西溪丛语》下与清人梁章钜《农候杂占》二俱引此语。王建《听雨》“照泥星出依然黑，淹烂庭花不肯休”，说的就是这种连日阴雨之现象，不要被偶尔出现的星星所误导，从而妥善安排自己的耕作。

云行东，车马通。云行西，马溅泥。云行南，水涨潭。云行北，好晒麦。

依据云的不同走向，预测天气之不同，非常形象。“东”与“通”，“西”与“泥”，“南”与“潭”，“北”与“麦”押韵，朗朗上口。《农政全书》卷之十一《占候·论云》与此句略有不同：“云行东，雨无踪，车马通。云行西，马溅泥，水没犁。云行南，雨潺潺，水涨潭。云行北，雨便足，好晒麦。”《农政全书》中的那句谚语比崔寔所录的更易懂，尽管内容几乎一样。这也进一步说明，谚语在人们口头传授，句子可能多少有点变化，不是那么精确。

未雨先雷，船去步归。

意思是，先打雷后下雨，就会放晴很快。《农政全书》卷之十一《占候·论雷》“谚云：‘未雨先雷，船去步来。’主无雨”，与本句略异，意味着不会阴雨连绵。

鸦浴风，鹊浴雨。

乌鸦善于风中飞翔，喜鹊善于雨中飞翔，这意味着，乌鸦飞的时候会起风，喜鹊飞的时候会下雨。浴，鸟在空中忽上忽下飞翔。《大戴礼记·夏小正》（十月）“黑鸟浴。黑鸟者，何也？乌也。浴也者，飞乍高乍下也”。《农政全书》卷之十一《占候·论飞禽》“鸦浴风，鹊浴雨，八哥儿洗浴断风雨”，亦与此句略不同，当八哥上下飞翔时，无雨又无风。

春甲子雨，乘船入市。夏甲子雨，赤地千里。秋甲子雨，禾头生耳。冬甲子雨，雪飞千里。

甲子雨，即甲子日下雨。禾头生耳，指雨水多，禾苗都发霉了。唐人张鷟《朝野佥载》卷一载谚语云：“春雨甲子，赤地千里。夏雨甲子，乘船入市。秋雨甲子，禾头生耳。冬雨甲子，鹊巢下地，其年大水。”与此句亦略有不同。一年有四个甲子日，不同的甲子日下雨，昭示不同的气象与年成。

综而论之，中国古代没有科学的天气预报，完全依据经验对天气进行预测，而且主要是对物象的变化而对天气的走向进行尝试性的预测，一般来说，这些预测有相当的准确性，很好地服务了农耕生产，是之谓“占候”，徐光启《农政全书》专门有《占候》一篇，里面就有很多这方面的谚语，包括崔寔所录的在内。

第一句是说，如果日落犹如胭脂一样红，那么，预示着明天即使没有雨，也一定有风，二者必居其一。第二句是说，白天下雨了，晚上突然有少许星星出现，但并不意味着明天放晴，依然是雨天。第三句是说，如果云向东飘动，车马可动，意味着不会下雨；如果云向西飘动，马车会溅出泥浆，意味着要下雨；如果云向南飘动，潭水会涨，也意味着要下雨；如果云向北飘动，可以晒麦子了，意味着天晴。第四句是说，如果先打雷而后下雨，乘船出去但可步行而归，意味着开始雨可能很大，但很快就会停止了。第五句是说，如果乌鸦在天空忽上忽下飞翔，预示着要起风；如果喜鹊在天空忽上忽下飞翔，预示着要下雨。第六句是说，如果春天的甲子日下雨，需要乘船进入集市，意味着今年雨水可能很多；如果夏天甲子日下雨，就会千里干旱，意味着今年雨水很少（《朝野佥载》所载与此正相反，可能《朝野佥载》是对的）；如果秋天甲子日下雨，禾苗都会生霉，意味着今年阴雨连绵；如果冬天甲子日下雨，就会千里飞雪，意味着今年会很冷。

上火不落，下火滴沰。

丙日不下雨，丁日必下雨。丙日，属阳火，故为上火日；丁日，属阴火，故为下火日，丙丁日俱是气候节点，掌握了其中的天气特点，对于安排农事极为重要。滴沰，形容下雨声。清人顾禄《清嘉录》卷六引此谚语，“案崔寔《农家谚》‘上火不落，下火滴沰’”。

黄梅寒，井底干。

黄梅成熟时节依然寒冷，井底都要干枯。《农政全书》卷之十一《占候·五月》引此语。五月，正是梅子成熟的季节，也早已立夏，如果依然寒冷，说明气象异常。

稻秀雨浇，麦秀风摇。

秀，植物吐穗开花。稻子秀穗时宜有细雨浇洒，麦子秀穗时宜有微风摇拂。《农政全书》卷之十一《占候·八月》“谚云：‘麦秀风摇，稻秀雨浇。’此言将秀得雨，则堂肚大，谷穗长，秀实之后雨，则米粒圆，见收数”。与此句顺序相反，但解释更加详细。

雨打梅头，无水饮牛。

黄梅季节开始时下雨，牛将会没有水喝，意味着干旱。梅头，黄梅季节开始。《农政全书》卷之十一《占候·五月》“立梅日早雨，谓之迎梅雨。一云主旱，谚云：‘雨打梅头，无水饮牛。雨打梅额，河底开坼’”。梅额，进入梅季节，若此时下雨，河底将会开裂，意味着干旱更严重。

黄梅雨未过，冬青花未破；冬青花已开，黄梅雨不来。又去冬青花，不落湿沙。

梅雨季节，冬青花一般不会开；如果冬青花开了，梅雨就不会来，意味着可能干旱。冬青花开过了，就不会下雨了。“不落湿沙”有脱字，可能是“雨不落湿沙”。冬青，一般在4-6月开花，此时正是雨季。《农政全书》卷之十一《占候·五月》“黄梅雨未过，冬青花未破；冬青花已开，黄梅雨不来”，没有后面一句。

舶䑲风云起，旱鬾深欢喜。

舶䑲风，梅雨后中国东部和近海盛行的东南季风，因利于远方船舶来中国江浙一带而得名。这句话意味着，若起舶䑲风，则意味着干旱。旱魃，又称旱母，传说中引起旱灾的怪物。《诗·大雅·云汉》“旱魃为虐。如惔如焚”，《后汉书·皇甫规传》“日月不光，旱魃为虐”。

承上面六句，这六句谚语依然是关于雨水的，因为水是农耕社会的命脉，而农耕有靠天吃饭，因此，对一年中雨水的预测极其重要。

第一句是对两个火日下雨情况的预测，若阳火日不下雨，阴火日一定会下雨。第二句是说，若梅子成熟之时依然寒冷，那么，就预示着今年一定会干旱。第三句是说，稻谷抽穗之时宜有细雨浇润，麦子抽穗之时宜有微风摇拂，如此才能使得谷粒饱满圆实。第四句是说，梅子季节开始就下雨，那么，牛也会渴死，意味着干旱。第五句是说，若在梅雨季节，冬青就不会开花；若冬青花开了，意味着梅雨季节结束了。冬青花开过了，雨不会打湿沙土，意味着很少下雨。第六句是说，舶䑲风起，旱魃这种怪物就会很欢喜，意味着干旱季节的来临。最后一句很少在后世文献中看到，可能流行不是很广的谚语。

这些谚语，意思朗然，不但易于记诵，且有相当的应验性，是古人的经验总结与智慧结晶，为预测天气以利农业生产作出了重要贡献。今天虽然有科学的天气预报与气象检测，但这些古老的农家谚语并非完全没有了作用，因为谚语比现代天气预报更加形象生动，贴近人们的生活与经验。

四，结语

农家谚语，在科学不发达的古代，通过人与人之间的口头传诵，为农耕生产、养民富民做出了重要贡献，乃至体现了古人万物一体，天人合一的生产方式，而这种生产理念正是现代人缺乏而需要学习的。读者若诚心读之且用心体会，自然可明白其中的意蕴与道理，浅显而深刻，虽观之于霄壤云泥之际，不失宇宙氤氲之大道；成之于山水田园之间，弗违造化钟毓之至理；会自然盈虚消长之气，识人生损益兴废之数，这是现代科学所无法给予我们的。本文对这些谚语略加诠释，其意义盖在此也。但若不是崔寔记之笔端，这些谚语可能不会流传深广，甚至可能淹没在历史之洪流中，由此可见，崔寔于此可谓功绩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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