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傳

张俊纶 撰

作者授权儒家网发表

西元2025年12月14日

七、轉益多師

 孔子在教學的同時，也向四方的賢者大師學習。韓愈《師說》說：“聖人無常師。孔子師郯子、萇弘、師襄、老聃。”師郯子前面說過，這裏就不重複了。師襄是魯國的琴師，拜師襄為師應該就在曲阜。孔子學得很認真，不久一首琴曲就學會了。師襄要孔子另外學一首，孔子說：“我還沒有掌握技巧呢。”又學了一段時間，師襄說：“你已經掌握技巧了。”孔子說：“我還沒有領會這首曲子的內在含義呢。”又過來一段時間，師襄說：“你已經掌握內在含義了。”孔子說：“我還沒有弄清楚作曲者是誰呢。”又過了一段時間，孔子眺望著遠方說：“這位作曲者皮膚黝黑，身材高大，志向遠大，統治四方，這人除了周文王，還能是誰呢？”師襄聽說，趕緊離開座位，向孔子拱手行禮說：“你真是聖人啊！這首曲子就是流傳下來的《文王操》。”這個故事講述了孔子學必深透的刻苦精神。

孔子曾帶南宮敬叔到周的都城洛陽，拜老子為師學禮。老子是楚國苦縣人，當時擔任周朝藏書室的史官。孔子深深拜揖請教。老子說：“你所說的禮，宣導它的人骨頭都已經腐爛了，只有他的言論還在。況且君子時運來了就駕著車出去做官，生不逢時，就像蓬草一樣隨風飄轉。我聽說，善於經商的人把貨物隱藏起來，好像什麼東西也沒有；君子具有高尚的品德，他的容貌好像很愚鈍。拋棄您的驕氣和過多的欲望吧，拋棄您做作的情態神色和過大的志向吧，這些對於您自身都是沒有好處的。我能告訴你的，就這些罷了。”

說完又說：“我聽說富貴者送人錢財，仁人者送人以言。我未能富貴，但竊得仁人的名聲，我就送你幾句話吧：‘不要議論人，不要揭發別人的醜事，什麼情況下都不要這樣做。’”這是最早的贈言，是後世送序的濫觴。孔子深受啓發。老子離開以後。孔子對南宮敬叔說：“鳥，我知道它能飛；魚，我知道它能遊；獸，我知道它能跑。會跑的可以織網捕獲它，會遊的可製成絲線去釣它，會飛的可以用箭去射它。至於龍，我就不知道它了，它能駕著風而飛騰升天呢。我今天見到的老子，大概就像龍一樣吧！”老子研究道德學問，他的學說以隱匿聲跡、不求聞達為宗旨，對孔子有很大影響。孔子曾說“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又表揚遽伯玉與寧武子，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卷而懷之，這顯然是受到老子的影響。《史記·仲尼弟子列傳》說孔子曾嚴事衛國蘧伯玉。嚴事，恭敬如老師的意思。孔子向蘧伯玉學習，應該就是學習他隱匿而不拋頭露面的美德吧。于楚，曾向老萊子學習。《列仙傳》稱老萊子耕於蒙山之陽，楚王迎其為吏，遂又逃亡至江南。老萊子也是一位隱士。

入周的時候，孔子問樂於萇弘。二人對話很長時間，孔子告辭。萇弘對孔子印象深刻。萇弘對劉文公說：“我看孔子有黃帝的容貌，有成湯的體形，言必稱先王，恭敬謙讓，博聞強記，難道聖人會在他身上興起嗎？”劉子說：“當今周室衰微，而諸侯稱霸，孔丘一布衣而已，哪裏會有大的作為？”萇弘說：“堯舜文武之道，禮崩樂壞，然未墜於地，亦在有道者正其統紀而已。”孔子聽說了萇弘的話，說：“萇先生過獎，則吾豈敢！”萇弘為周朝大夫，善占星術，以方士之術事周靈王。那時周朝衰微，諸侯不來朝，萇弘就歌唱狸首之歌。狸首本是古代射禮上唱的歌曲，是用來調節發矢的節度的。但萇弘卻用狸首批評不來朝者，或曰詛咒諸侯。他得罪了晉人趙鞅，即趙簡子，趙鞅散佈謠言說萇弘叛周，導致萇弘流放蜀地。萇弘悲憤自殺，蜀人收藏他的血，三年化為碧玉。故有萇弘化碧的典故。

孔子在洛陽觀周廟文物，評論史事說：“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對朝代變革，表達了異乎常人的觀點。後來他把這些觀點寫在《易經·革卦》裡。

孔子也曾向鄭國的子產學習。《左傳·襄公二十五年》曾記載孔子褒美子產，說他“言以足志，文以足言”。言論足以成就志向，文采足以遠播言論。後又觀摩子產舉行的葬禮。子產卒，孔子聞之出涕曰：“古之遺愛也。”這是古代遺留下來的仁愛之人啊。又說：“子產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養民也惠，其使民也義。”評價極高。魯國有一位孟公綽，有自己的特點，孔子也向他學習。但孔子對孟公綽的能力有中肯的評價。他說：“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不可為藤薛大夫。”

同時孔子還向稍前一點的先賢學習，比如向臧文仲、柳下惠、銅鞮伯華、介山子然等學習。臧文仲就是那位用山節藻棁居蔡的人。居蔡就是養大龜，若有祭祀，則奉龜以往。可見古人一是用龜甲占卜，一是用活大龜以占吉凶。雖然《論語》裏幾處對他有批評，但孔子對他的虔誠之心還是敬服的。

柳下惠，即展禽，魯國大夫。《左傳》僖公二十六年，他曾教導展喜巧妙應對齊國入侵者。入境的是齊孝公，齊孝公傲慢地說：“魯人恐乎？”展喜說：“小人恐矣，君子則否。”齊孝公說：“室如縣罄，野無青草，何恃而不恐？”展喜對曰：“恃先王之命。昔周公、大公股肱周室，夾輔成王，成王勞之，而賜之盟曰：‘世世子孫，無相害也。’藏在盟府，大師職之。桓公是以糾合諸侯，而謀其不協，彌縫其闕，而匡救其災，昭舊職也。及君即位，諸侯之望曰：‘其率桓之功！’我敝邑用不敢保聚，曰：‘豈其嗣世九年，而棄命廢職？其若先君何？君必不然。’恃此以不恐。”齊孝公聽罷說不出一句話來，轉身離去。那一番振振有理的說辭，真令人心悅誠服。《論語·微子》曾記載柳下惠為士師，因為嚴正執法，被三次罷免。有人勸他離開魯國，他說：為人嚴正，到哪裏去也要被多次撤職；為人不嚴正，何必要離開祖國。這些話，讓人感動。

銅鞮伯華就是羊舌赤，銅鞮人，今山西沁水縣人，字伯華，春秋中期晉國大夫，其人平和安穩，與世無爭。《大戴禮記·衛將軍文子》曾評價他說：“國家有道，其言足以興；國家無道，其默足以容。”介山子然，就是介之推，晉國大夫，晉文公的功臣。他不言祿，不居功，後隱入介山。晉文公到處尋找他，也沒有找到。於是把綿上作為他的祭田，用此表彰有功不居的善人。孔子從他們身上學到了待人處事的學問。

孔子向名家學習，也向常人學習。孔子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不善者而改之。”孔子的射箭是在矍相之圃學習的，駕馬技術是在闕里學的，祭祀之禮是在周公廟學的。廣博的學習，終於成就了偉大的聖人。

相关阅读

【张俊纶】《孔子傳》连载丨序言暨第一章：商代後裔

【张俊纶】《孔子傳》连载丨第二章：父親叔梁紇

連載丨張俊綸撰《孔子傳》丨第三章：艱難的童年

連載丨張俊綸撰《孔子傳》丨第四章：辦理母親喪事

連載丨張俊綸撰《孔子傳》丨第五章：出仕魯國

連載丨張俊綸撰《孔子傳》丨第六章：杏壇設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