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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俊纶作者简介:张俊纶,字如水,号荆南楝翁,生于西元一九五七年,湖北荆州人。曾任《文思》杂志主编,《荆江文学》主编,现任阙里书院文言写作班教授。居武汉时为武汉大方学校国学教席,同时延聘为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兼职教授,教授文言写作。主要著作有《文言寫作教材》《文心雕龍新注》《詩經譯註》等二十余部。 |
十一、回答定公
魯昭公崩殂以後,三桓沒有按魯國政制立昭公的兒子公衍為國君,卻共立昭公的弟弟公子宋為國君,是為魯定公。魯定公為魯國第二十五任國君。初任時四十六歲,也頗有一番雄心。但那時季平子把持朝政,三桓專權,致使君主不像君主,臣子不像臣子。定公向孔子請教,問政,首先問:“君主怎樣使喚臣下,臣子怎樣事奉君主呢?”孔子回答說:“君主應該按照禮的要求去使喚臣子,臣子應該用忠誠來事奉君主。”算是告訴定公應該怎樣處理三桓之間的關係了。
定公又問:“一句話就可以使國家興盛,有這樣的話嗎?”孔子回答說:“不可能有這樣的話,但有近乎於這樣的話。有人說:‘做君難,做臣不易。'如果知道了做君的難,這不近乎於一句話可以使國家興盛嗎?”魯定公又問:“一句話可以亡國,有這樣的話嗎?”孔子回答說:“不可能有這樣的話,但有近乎這樣的話。有人說過:‘我做君主並沒有什麼可高興的,我所高興的只在於我所說的話沒有人敢於違抗。'如果說得對而沒有人違抗,不也好嗎?如果說得不對而沒有人違抗,那不就近乎於一句話可以亡國嗎?”孔子告訴定公一言可以興邦、一言可以喪邦的道理,是要定公嚴格要求自己,出言謹慎。
邾國又稱邾婁國,曹姓子爵,顓頊之後。其故地在今鄒城嶧山之南。定公三年,邾莊公卒,邾隱公即位,將要舉行冠禮,派大夫通過孟懿子向孔子詢問舉行冠禮的有關禮儀。孔子說:"這個禮儀應該和世子的冠禮相同。世子加冠時要站在大堂前東面的臺階上,以表示他要代父成為家長。然後站在客位向位卑者敬酒。每戴一次冠敬一次酒,表示加禮於有成的人。三次加冠,一次比一次尊貴,教導他要有志向。加冠以後,人們用字來稱呼他,這是尊重他的名。即使是天子的長子,與一般平民百姓也沒有什麼兩樣,他們的冠禮儀式是相同的。天下沒有生下來就高貴的,故而冠禮一定要在祖廟裏舉行。用祼享的禮節來進行,用鐘磬之樂加以節制,這樣可以使加冠者感到自己的卑微而更加尊敬自己的祖先,以表示自己不敢擅越祖先的禮制。"
定公五年,季平子死,季桓子立。季平子一生最大的一件事就是鬭雞。堂堂一國卿相,讓歷史記住的就是鬭雞,真讓人啞然失笑。季平子死的時候,季桓子欲用璠玉珠寶陪葬,孔子歷階而陳說:“送死者以珠寶,是猶暴尸於中原。其於民以奸利之端,而有害於死者,怎麼能這樣做?其孝子不忍情以為親,忠臣不以奸以陷君。”春秋晚期盜墓風十分猖獗,常見賊人盜過之墓,一片狼藉,故孔子有此番告誡提醒。季桓子於是沒有為父親陪葬過多珠寶。
不久,季桓子在家裏挖井,挖出一個像瓦罐一樣的東西,裏面有一只外形似羊的動物。挖井的地方就在今曲阜古城村西,還有井的痕跡。季桓子派人去請教孔子說:“我以家挖井時得到一只狗,是怎麼一回事呢?”孔子回答說:“據我所知,你得到的應該是羊。我聽說:山中的怪物叫夔,叫蝄;水中的怪物叫龍,叫罔象;土中的怪物叫羵羊。你是在土裏挖出來的,所以應該是羵羊。”季桓子再去看,果然是一隻羊。
吳國討伐越國,拆毀會稽古城的時候,得到一節大骨頭,足足裝滿一車。吳國派使者去問孔子: “這是什麼動物,為什麼有這麼大的骨頭呢?”孔子曰:“大禹在會稽山召集天下諸侯開會,防風氏遲到,大禹很生氣,就把他殺了,這就是防風氏的骨頭,纔有這麼大。”吳國使者說:“什麼叫神?”孔子說:“山川的神靈可以主宰一方,那些主管祭祀山川神靈的諸侯也叫神,但這些“神”全要服從全國的帝王之神。”吳國使者說:“防風氏主管哪裏山川的祭祀?”孔子說:“防風氏也叫汪罔氏,他們的君主祭祀封、禺二山,為釐姓。在虞、夏、商三代叫汪罔,在西周時叫長翟,今天叫大人。”吳國使者又問:“大人有多長?”孔子說:“僬僥氏只有三尺長,大人長度是他們的十倍。”吳國使者聽完說:“了不起啊聖人,你的解釋使我全清楚了。”
孔子的解釋有感而發。禮壞樂崩,天下混戰,諸侯根本不把周天子放在眼裏。孔子借說大禹殺防風氏,正是要人們記住天子,維護天子的權威。禮樂征伐要由天子出。不由天子出,不維護天子的權威,就有可能得到防風氏的下場。這裏顯然含有警告吳國及其天下諸侯國的意思。
孔子在苦苦思索。孔子生活的時代,周禮的權威正在消散,貴族秩序正在瓦解,禮崩樂壞,政令不行,僭越等級,整個社會功能無法維持。怎麼辦?該用什麼維持?孔子認為要靠仁,靠忠孝禮儀。忠孝禮儀,原本是貴族政治關係中的行為規範,現在要把它變成平民的行為規範。變成平民的規範,就是要讓平民子弟接受教育。所以孔子把本屬於貴族的教育,變成了平民教育。平民有了忠孝禮儀的約束,他就會遵守君臣父子、長幼尊卑之禮;有了這些禮,禮樂重振,政令就會暢通,社會秩序就會得以維持。
所以孔子提出又了克己復禮的主張。克己復禮就是仁。顏淵問仁時,孔子回答是:“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那仁具體應該怎麼做呢?孔子告訴顏淵:“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天下秩序,將從每個人的視聽言動、行為規范開始。每個人做到了四勿,克己復禮,家庭就安穩了;家庭安穩,一里就安穩了;一里安穩,一邑就安穩了;一邑安穩,一國就安穩了;一國安穩,天下就安穩了。也就說,個人的修養行為、倫理道德與天下的安穩興亡,息息相關。孔子舉例說,楚靈王沒有做到克己復禮,所以引起內亂,導致自縊身亡。楚靈王戲弄外交使臣晏子,這是失禮的表現;把大屈贈送魯昭公後又收回,這是失禮的表現。
孔子認為,仁禮,是先王遵循天的旨意,用來治理人間萬象的,因此失去它就會死亡,得到它就可以生存。《詩經》上說:‘你看那老鼠還有個形體,做人怎能無禮。做人如果連基本的禮都沒有,還不如馬上去死!’所以,禮這個東西,一定是源出於天,效法於地,參驗於神靈,貫徹於葬禮、祭禮、射禮、鄉飲酒禮、冠禮、婚禮、覲禮、聘禮之中。所以聖人用禮來昭示天下,因此天下才能夠步入正軌。
那麼仁禮的社會應該是一個什麼樣子呢?後世的《禮記·禮運》,根據孔子思想,描繪了這幅藍圖:
“今大道既隱,天下為家,各親其親,各子其子,貨力為己。大人世及以為禮,城郭溝池以為固,禮義以為紀,以正君臣,以篤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婦,以設制度,以立田里,以賢勇知,以功為己。故謀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禹、湯、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選也。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謹於禮者也。以著其義,以考其信,著有過,刑仁講讓,示民有常,如有不由此者,在勢者去,眾以為殃。是謂小康。”
天下為家,是以天下為私家之物而傳子孫。大人,指天子、諸侯。父子相傳為世,兄弟相傳為及。在這樣一個社會裏,把禮義當作根本大法,用來規範君臣關係,用來使父子關係親近,兄弟和睦,夫婦和諧。即使有兵戎相見的事出現,也會有君子出來制止。禹、湯、文、武、成王、周公,就是這樣的君子。他們把禮義視為法寶。如有不按禮義辦事的,則天下之人以為殃民之主,而共同罷黜他。這樣的社會就是小康。
“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
天下為公,言不以天下之大私其子孫,而與天下之賢聖公共之。如堯授舜,舜授禹,但有賢能可選,即授之矣。當時之人,所講習者誠信,所修為者和睦,是以親其親以及人之親,子其子以及人之子,使老者、壯者、幼者,各得其所,困窮之民,無不有以養之。這樣的社會就是大同社會。
大同社會,是以堯舜時代為典型;小康社會,是以西周時代為典型。《中庸》說:“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堯舜天下為公,畢竟時代遙遠,典章制度無可稽考;而西周時代的典章文物,禮樂制度,基本保存,所以孔子把“吾從周”作為政治目標。由此目標,進而達到堯舜之天下為公,是指日可待的。
孔子無時不想去踐行它,試驗它。它,就是文武的小康社會。這是第一步。“吾豈匏瓜也哉,焉能繫而不食。”“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孔子將自己的迫切心情表達得淋漓盡致。
魯定公看在眼裏。他覺得孔子的仁禮社會有利於治理魯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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