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丨張俊綸撰《孔子傳》丨第十四章：夾谷之會

十四、夾谷之會

孔子擔任大司寇，魯國出現欣欣向榮的景象。齊國君臣𡸣屼不安。二國是鄰國，歷史遺留的問題很多，魯強必齊弱，齊弱必魯強，這是必然。所以齊國大夫黎鉏一針見血指出：“魯用孔丘，其勢危齊。”齊景公問他：“那你說怎麼辦吧！”黎鉏說：“我們可以通知魯國，舉行一次友好會議。地點就選定在我國的夾谷。”夾谷原是萊國所在地，後為齊靈公所滅併入齊國。黎鉏是想用夾谷的歷史往事威懾魯國，還是想利用夾谷的地理環境來施加魯國君臣，我們不得而知。不過，齊國君臣選這樣一個兩山夾谷地方好會，應該是有預謀的。

魯國君臣很爽快，沒有異詞，答應在夾谷見面。這令齊景公很高興。魯定公任命孔子隨行，擔任相禮。相禮相當於現在的司儀，那時兩國君臣相會都有相禮，一般由上卿擔任。孔子時任大司寇，位列上卿，且又知禮，故當仁不讓擔任其職。定公裝潢好車子，毫無戒備就準備出發。孔子告訴他說：“我聽說文事必有武備，武事必有文備。從前諸侯，凡是出了自己的國境，一定帶全必要的官員隨行。請您也帶左司馬、右司馬一道隨行。”定公說：“好的。”就帶了孔子、左司馬、右司馬等手下人等，和齊景公在夾谷相會。齊景公把齊相也帶來了。這時齊國晏子已死。

夾谷早就築了土臺，臺上備好席位，上臺的土階有三級。齊景公、魯定公兩君在臺前行了相見禮，拱手如儀謙讓了一番，登上臺去。雙方饋贈應酬的儀式行過之後，齊國管事的官員急忙前來報告齊景公說：“我們將開始演奏四方的舞樂了。”景公說：“好的。”於是齊國早已埋伏的旖旄羽袯、矛戟劍撥一起湧出，敲打吼叫地表演起來。這就是齊國君臣精心設計的陰謀，其實這些敲打吼叫的人員全是甲士，他們想渾水摸魚，在混亂中劫持魯定公。孔子早有謀劃，發現不對勁，趕忙跑過來，一步一階就往臺上走，最後一階沒有跨上，便舉袖一揮，大聲說：“我們兩國君主，是為了和好而來會盟的，這種夷狄的野蠻舞樂，怎麼可以用在這個場合呢？請命管事官員叫他們下去!下去！”聲音宏亮，氣勢威嚴。齊國管事的官員叫他們退下，他們卻不肯動。孔子朝左邊的齊相看看，又朝右邊的景公看看，景公看到了一道銳利無比的目光，不禁心虛，就連忙揮手命令樂人下去。

過了一會兒，齊國管事官員又跑來請示齊景公說：“我們將演奏宮中的女樂。”景公答應說：“好吧。”於是許多戲子矮人都前來表演了。孔子看了又急忙過來，一步一階往臺上走，最後一階沒有跨上就說道：“一個矮人敢胡鬧來迷亂諸侯，論罪是應該正法的，請下令管事的執行!”於是魯國負責保衛的司馬應聲而出，奉命行事，那矮人就手腳分離現場被腰斬了。會盟臺上臺下發出驚恐的叫聲。齊國君臣精心策劃的劫持計劃化為泡影。景公心中恐慌，臉上露出慚愧的神色。

按正當程序齊、魯兩國歃血為盟。齊國在盟書上加了一段話說：“將來齊國發兵遠征時，魯國假如不派三百輛兵車從征，就要按照本盟約規定加以制裁。”孔子使魯大夫茲無還針鋒相對地回應道：“你齊國不歸還我汶陽之田，而要讓魯國派兵跟從的話，齊國也要按本盟約條文接受處罰。”雙方留下話題，盟約暫時擱置。

齊侯準備設宴款待魯定公，因為盟會是在齊國疆土上。孔子擔心節外生枝，於是對齊大夫梁丘據說：“齊、魯兩國的傳統禮節，閣下難道沒聽說過嗎?會盟已經結束，貴國國君要設宴款待我國國君，這就不必了。何況牛形和象形的酒器，按規矩不能拿出宮門，而雅樂也不能在荒野演奏。宴席上配備了這些酒器，就是背棄禮儀；而宴席間一切都很簡陋，又如同捨棄五穀而用秕稗，又顯得寒酸。簡陋的宴席有傷貴國國君的臉面，背棄禮法貴國又會背負惡名，我認為還是取消宴會為好，也免得攪擾貴國君臣。”於情于理，無懈可擊。於是齊國就取消了這次宴會。

齊景公看孔子態度這樣嚴正，又在道義上佔先，不由得不敬畏動容。與魯國君臣勉強行完告辭禮，齊景公就帶領人馬回國了。回國之後心裏很不安，就對群臣說：“孔子是用君子的道理來輔助他們的君主，而你們卻用夷狄那套邪禮來誤導我，害我顏面盡失，還開罪了魯君，這該怎麼辦呢?”主事的官吏上前回答說：“我聽說君子有了過錯，就用具體的事物來謝罪；普通人有了過錯，就用虛禮文辭來謝罪。君上如果心裏不安，就可用具體的事物去謝罪好了。”於是齊國決定把以前從魯國侵奪來的鄆、汶陽和龜陰三處田地即所謂汶陽之田還給魯國，來表示自己的歉意。

魯國在外交上取得了重大勝利。齊國居然歸還了汶陽之田。汶陽之田本屬魯國，魯僖公將其封於季氏之祖季友，季氏守了文宣兩朝，至成公二年即為齊國所掠取。魯國索要了近九十年。如今一旦回歸，喜如何之。魯定公認為孔子在盟會上當機立斷，隨機應變，以弱勝強，不僅保全了國格體面，維護了魯君尊嚴，而且使丟失的國土回歸，金甌無闕，功勞第一。

张俊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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